【FGO】【梅林罗曼】姗姗来迟
OOC属于我，美好属于原作，文中抽卡经历和迦勒底BOX参考本人迦勒底
概要：梅林在终战后才来到迦勒底。
姗姗来迟
1.
从终局特异点回来的第三天，御主路过了一趟召唤室。之前制压魔神柱时掉落的一些素材，被达芬奇折腾一通之后竟然变成了召唤媒介。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太过波折，如今大局已定，迦勒底前路未知，有些英灵已经悄悄离去，任谁都没有了召唤的心情。藤丸立香肌肉酸痛，四肢沉重，整夜整夜地难以入眠，这天玛修扶着她从医务室回来，途中看到以往常去的门口冷落无人，她下意识地一掏口袋，居然摸到一张薄薄的呼符。
这纸片曾经令她欢呼雀跃，现在却只是寻常地看一眼。“玛修，”她招呼道，“我们去把这个用了吧。”
召唤室是迦勒底标准配置，偶有不同区别，在于会有特殊灵基突然出现在池子里，召唤到的概率大大提高。这时便劳烦达芬奇研究召唤机制，然后在池子上方挂好横幅。这次池子的异样在前往终局特异点的几个小时前显现出来，给万能之人的负担添砖加瓦，她被迫缺席了最后的晚餐。餐桌前只有三个人和一只芙芙，藤丸问抽空在终端上排兵布将的临时指挥官：“这次的特殊灵基是谁呢？”
医生忙于将饭团塞进嘴里，头也不抬：“是梅林。”
一时间惊掉了两双筷子和一只白毛兽。芙芙凄厉地叫起来，藤丸一蹦三尺高：“梅林？！”经过乌鲁克一役，她对梅林早已大有改观，差不多只差抱着大腿求他留下。转念一想，她又心情低沉：梅林不老不死，迦勒底的系统不如神代，不可能支撑他作为从者被召唤。如果真的是本人，那岂非意味着……
或许一念成谶，她把从夏天攒到过年的石头丢进去都一无所获，走之前无限怅惘，甚至带着一点悲愤。盾牌、令咒和魔术礼装都带好，黑漆漆的洞口已经打开，她还依依不舍地把锁着呼符的盒子交到医生手里：“罗曼医生，如果有空的话……”
有没有空，大家彼此心知肚明，此刻没有到来的人，今后何时到来都没有了意义。天旋地转，人理得到了拯救，没有人想过一切还会留存，也没有人想到会这样失去了意义。召唤池里银光一闪，稳定运作，没有彩芒也没有金光。藤丸倦怠地靠着玛修的肩膀上，脑子里什么都没有。
“看来待会还得到达芬奇工坊去把它卖掉。”她对玛修说，然而池子里爆发出的光芒渐渐散去，白发白袍的魔术师身影显现出来。
藤丸倒吸一口凉气，部分是因为玛修突然抓紧了她的手臂。“是梅林君！”玛修颤抖地说，“前辈，是那位花之魔术师……！”
藤丸目瞪口呆，用力揉搓眼睛三次，看着梅林踩着一地的花朵从光芒中走出来，像一位铺排奢靡的神祇，令整个狼狈的房间都充满了温柔的香气。新来的Caster温和地对她笑起来：“你好呀，迦勒底的御主。”他左手持杖，右手优雅地收回身前，鞠了一个躬，“我是梅林，人称花之魔术师……诶呀，这是怎么了？”
藤丸终于得偿所愿，现在看梅林，仿佛在看她之前豪奢一掷的上千个石头和无数夜晚挣来的钱币。说好了是梅林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——达芬奇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，她高兴地笑着，眼泪却不知何时已经落下来了。这令她看上去狼狈极了。
“梅林，”她抽噎着说，忘记了带敬语，“你来得太迟了。”
泪水落进嘴角，她的笑容垮了下去，在玛修的怀抱里痛哭了起来。
据达芬奇分析，藤丸的心态属于应激反应，刚刚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，受不得太大刺激。几天前的惨烈战斗，现在想起来传奇得有些不真实，她甚至能在医疗室的床上尝试着开玩笑：“要是当时你在，赫拉克勒斯根本不用那么费力，我们还得从巴巴托斯把金时先生借过来……”
梅林微笑着说，好好好，是我的不对。不好意思呀Master，以后花之魔术师一定听凭差遣，一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，轻拍她的手背。在乌鲁克时，这小姑娘获得了冠位的相助才成功斩杀Beast，而这次在孤立无援地面对魔神王后，她这么快就能重新露出微笑，进步之大令梅林也觉得惊讶。
他用千里眼遍观全局，从人类那里学习人的情绪变化和安慰人的小动作，知道人该是什么样子，而人类常常令他惊奇。雪白的医务室里一片空荡，达芬奇在见到他的一刻转身就走，还带走了室内所有的蛋糕。藤丸在他和玛修的双重安抚下平静下来，握着亚从者的手轻声抽噎，不好意思地问他：“老师，您现在打算做什么？”
迦勒底存留有足够送他一次性达到完全态的所有材料，玛修含蓄地表示，如果梅林不介意，从素材到礼装，所有东西他可以随意挑。“反正都已经过了时候了。”藤丸直白地补充道。她们一起看着他，两双眼睛里都带着疲惫。如果梅林善解人意，表示直接去升级，可以给双方都省下更多休息的时间。
梅林说：“带我去看看罗玛尼吧。”
他看了看两人的神情，笑了笑：“现在不方便吗？我只是觉得需要跟他告个别。”他从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一团东西，展开，是之前挂在卡池上面的横幅，因为时间紧迫而做得很简陋，达芬奇潦草的字迹写着：所罗门推荐召唤！梅林 出现概率提升！
梅林的手指按在那一行字下面，一行美丽的巧合。他的指尖摩挲过字的边缘，很温柔的样子。
两个小姑娘对视了一下，藤丸从床上下来，穿好鞋子，看着他欲言又止。梅林能够想象得到她想说什么，一切在千里眼面前无所遁形，然而世间不可抗力居多，他毕竟没有非得到来的愿望。最后她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，指了指他屁股底下：“这是医生的专属椅子。”
整个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，玛修坐在藤丸的床边。梅林笑起来，把横幅折好，塞回袍子里：“那我很荣幸。”
2.
可能是他活得最久的关系，人们总是容易忘记梅林是千里眼中最年轻的一个。他诞生的年代离阿尔托莉雅和所罗门同样的远，他做出红龙与白龙的预言时乌瑟·潘德拉贡尚未出生，而所罗门王的神殿遗迹已经矗立近千年。由此看来，看遍现世的千里眼虽然全面，却会令人错过许多东西，纵使有过人的智识，梅林也不能在第一次看到年幼的阿尔托莉雅，甚至是第一次感受到所罗门的存在时，就想象到现在这个人去迦空的场景。
他看不到过去和未来，另外两位生活于更远古时代的千里眼却看得到他。尚年幼时，无人能在千里眼的使用上教导他，小梅林自由自在，坐在翠绿的树冠上，观看这世间的一切。他看到湍急溪流越过山脉汇入广袤海洋，同时也看到雪山上的一缕微风吹动沙漠中的一束流沙。公元2018年，人们大而化之，将这种能力称为升级版的望远镜，然而他看到更多东西：泪水与微笑，诅咒与告白，话语对他而言只是音调不同的声响，哭与笑是风味各异的食物，梦魔用味蕾而不是心来认识世界。然后在某个瞬间，仿佛一道门悄然滑开，他的视野中突然多了一些不存于现世的东西。
似乎有人在直接对他说话，又似乎有人直接在他脑子里写字。千里眼之间的共感十分奇妙，梅林片刻之间就分辨出了来人是谁，而另外两人也认出了他。“新的千里眼。”一个声音说，“竟然也不是人。真有趣。这是固定的要求吗？”而另一个人的书写十分平稳，“你好，梅林。”
第一个人听起来是酸甜的，稍许有一些刺激，第二个人气味寡淡。那位吉尔伽美什王讲得更多，中途他为了公务离场，气氛便冷清下来。梅林有着天然的好奇，并不知道尴尬为何物，自顾自地看了一会，在频道里问道：“你们都在看什么？”
他以为所罗门王也已离场，却听见他平和的回答：“我能看到你。你坐在树上，在看五百英尺外的一条河。五天后它便会汇入海洋，海洋的另一端是一片沙漠。”
梅林说：“你能看到我和我所看到的一切。”
他回答：“是的，我可以。”
“但我不能看到你。”梅林对着风说，“你在哪里？你还在吗？”
虚空中仿佛有一只手伸过来，肤色很深，刻着金黄的纹路，枝叶穿透王洁白的衣袖。他不具备看到过去的千里眼，一切全凭感知与猜想，如同一面永远的单向镜。那人说，你可以看到我的遗迹。从不列颠往东，平原与山脉尽在一瞥之间，你会看到曾经的以色列，那已然坍圮一半的，便是我的宫殿。
日后的梅林学会了在这种时刻说上一句“那真可惜”，而小梅林无知无觉。他好奇地盯着虚空指示的方向，观察每一处雕刻精微的花纹。所罗门带他前往自己的玉座，为他展现遗迹内残存的痕迹。初次见面，他温和地说，恕我只能用这些来招待你。
日后的梅林学会了说“没关系”，日后的罗玛尼也学会了人类的不甘、遗憾与思念，而此刻所罗门介绍自己的未来，平淡得如同在描述夏日下午的一场雨。
现在想来，他从来没有面对面地见过所罗门和罗玛尼·阿基曼，没有跟他打声招呼，说句“久仰久仰”或者“好久不见”的机会。他们的时空永远错开，所罗门属于古以色列，梅林·安布罗修斯先属于不列颠，然后属于阿瓦隆，罗玛尼·阿基曼属于迦勒底和全人类。梅林缺席终战并非事出无因，迦勒底的魔力供给在乌鲁克后便徘徊在警戒线，连怠惰的花之魔术师也为了世界末日而紧张起来，没日没夜地在阿瓦隆收集魔力。最后一刻，看到藤丸握着玛修的手平安落地时，梅林独自一人，也不由得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，以庆祝一切达到了某个尚算圆满的结局。
结束之后，他再次刷新了一下网页。最后一篇博文发表在昨天，是魔法☆梅莉新演唱会的抢票须知，开抢时间定在一周后的傍晚，同一个ID在下面刷了四五条评论。最后一条私信在评论的几个小时之后进来，“梅莉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！我非常喜欢你！”这么写道，“谢谢你。”
以所罗门遗体构建的时间神殿独立于世界之外，梅林的千里眼也不起作用。然而命运是编织中的织锦，关键的第一针落下，就能看到终点。私信进来的提示音响起时，他正在挥汗如雨地干体力活，幸亏接下来都不是高峰时段，他便在电脑前坐了一会儿，心想：这就是那个终点了。
他开启了千里眼，向世界的尽头探去。他的视线从阿瓦隆出发，绕了一圈，又回到了阿瓦隆。若是魔术技能可以被教科书承认，他早千八百年就能证明世界是圆的。他看不到时间神殿，看不到所罗门最后的演讲，千里眼困囿于世界之内，他只能看到腐蚀殆尽的神殿被荒草淹没，还有雪山中的迦勒底，罗曼医生正平静地躺在床上，双手搁在肚子上，即使已经消逝在死亡中，仍旧看起来束手束脚的，仿佛还在怕从狭小的床上掉下去。
他一定不知道梅林对他成为人之后的黑历史了如指掌。梅林端详了他一会儿，那张脸上挂着一个无懈可击的，超然的微笑，看起来竟有点像生前的、他臆想中的那位感情索然无味的所罗门。他把电脑椅转回去对着屏幕，思考了一下，回复道“看在罗玛尼这么爱我的份上，就勉为其难地给你留票吧！记得要来哦[鲜花][爱心]”
离开之前，梅林拿着打包好的行李，拎着法杖，又回到房间里，拍了拍那台崭新高清的显示屏。“再见啦。”他说，随手把偶像博客设为了仅自己可见。读者已去，故事没有被传唱的必要，魔法☆梅莉属于罗玛尼。哪怕他的真心从来不值几钱几两，梅林也由衷地希望罗玛尼能从中得到一点宽慰——虽然后果很有可能事与愿违。
3.
三天了，该结束的都已经结束。罗玛尼从奥尔加玛丽的经历里得到启发，在死后得以前往时间神殿，他的身体还躺在迦勒底的冷冻室里。那里曾经有四十七名沉睡的御主，现在留他一人独享。梅林走过长廊，一路上见到英灵也见到凡人，工作人员大多对他这张妖颜惑众的脸有些印象，在身后用犹带悲戚的声音说：“天啊！是梅林！”
所罗门死了，他的一切痕迹从世上消失，然而罗曼医生的身后之物遍地都是，其中记忆更是令人不堪重负。梅林品味着五味杂陈的感情。藤丸带他来到冷冻室，打开门，里面冒着飕飕的凉气。她看了一眼，被火撩到般跳开视线。
“……就在那里。”她深吸一口气，“我……我带他出来。”
罗曼以他记忆中的姿势躺在冰柜里，拜低温所赐，身体状况几无变化，甚至可以见到眼眶下面青黑色的阴影。梅莉接到过他的诉苦，长期的睡眠不足，近三天的不眠不休，他秉持着神的决心，驱驰凡人的身体。消瘦，孱弱，没有魔术回路，需要靠死亡来达成灵子转移。除了眼神和表情，他和生前的所罗门王几无相似之处。梅林将手贴在玻璃外面，再次沉默地试图想象：罗玛尼，所罗门，困在一具无能为力的人类身体里是一种什么感觉？
若是再早四天，他说不定能得到一个答案。而死人无法开口，千里眼也不能帮他。他沉睡在梅林的掌心之下。
梅林俯下身去，隔着一层透明厚重的玻璃，亲了亲他的嘴唇，送出几句悄声的祝福。他抬起头，后退一步，玻璃上留着几朵粉红色的花，从门口看去，仿佛正被人捧在胸前。
“晚安。”他说。
藤丸和玛修站在门口，探头往里面看。“您之前为什么没有来？”
“我在其它地方支持着你们，Master。我战斗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高，但后勤工作也是很重要的，正巧我特别擅长。”
藤丸不甘心地抿住唇，看起来有些失望：“我知道的，但我……我们都希望您能来，而且我们都以为您会来的，就像乌鲁克那时一样。”
虚幻的花朵静静地停驻在玻璃上。
“我很抱歉。”梅林温柔地回答，“但这已经不是我的战斗了。”
罗玛尼留下了详尽的遗嘱，大到把迦勒底的异常全部说成是自己的责任（那个白痴，达芬奇说），小到芙芙每天该吃些什么（却照顾不好自己，藤丸说），还贴心地给几乎所有他认识的人，包括当时还没出现的梅林和吉尔伽美什留了东西，令大家怀疑他是不是在冬木时就准备好了底稿，后来只负责删删改改。梅林首次真实地踏入他的房间，四壁饱满，连摊开一半的日记都没有关上。玛修驾轻就熟地入座，晃了晃鼠标，罗玛尼把锁屏从梅莉的海报换成了遗书：
“医生把他所有魔法☆梅莉相关的东西都留给了你。”玛修说。
非常孩子气的举动，梅林忍不住微笑。玛修开始宣读那个被命名为“魔法☆梅莉相关物件一览”的长长附录，梅林踱到书架前，跟着她的声音将东西一件一件找出来：“魔法☆梅莉的13年夏季纪念版CD，冬季签名版海报（附注：有集成一套的四张，和多余的二十四张）……16年情侣款男式T恤，（难怪医生经常穿那件衣服，藤丸说），十一个手办，附注有三个是拜托达芬奇特制……”
东西叠起来，有小山似的一堆，连从头到尾见证一切的梅林都有些恍然。玛修把电脑调成待机，三个人一起站在这堆花花绿绿的周边上，面对所罗门王是人的又一有力证据，气氛十分庄严。罗曼的身家不太多，如今被剥离掉其中大半，房间朴素得有点可怜。
梅林拿起最上面的纪念版CD，正反看了一下，笑着说：“我都不记得还有这回事。”
罗玛尼不知道在梅莉的形象塑造中他自己出了多大的力。罗曼是个好孩子，脾气温和柔软得像只大猫，把梅莉宠得恣意娇纵，她是人类的镜子，忠实地反映爱她的人内心的渴望。梅林把CD放回去，挥了一下衣袖，那座小山轻飘飘地飞起来，所有的周边一件件地落回原来的位置。
“您不打算带点什么回去吗？”藤丸问。
“那家伙给你们也留了东西吧，你们带回去了吗？”梅林反问道，御主脸红了，轻轻摇了摇头。梅林看着这个房间，它又回到了原本的样子，被子还堆在床上，连马克杯下的一圈浅色都没有变过，仿佛有人刚刚从那儿站起来，轻手轻脚地离开。
“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。”梅林对着空气说。
4.
生活很迅速地平静下来，不因为失去或得到而翻天覆地。藤丸说到做到，把所有好东西都捧给他，除了让梅林吃到胃痛的材料，还有五个圣杯。新的波澜是芙芙在第一面就主动跑过来蹭他，把藤丸和玛修都惊掉了下巴，梅林笑而不语，狠狠地下手撸了一把。
在其位谋其政，能者多劳，他已经做好了高强度加班的准备，却发现生活清闲得简直令人震惊。御主起得很晚，睡得很晚，大半夜带着玛修在房间里尝遍所有联机游戏，白天也只打个十分钟种火，连带着所有还留着的英灵都开始摸鱼。迦勒底建在六千多米的雪山之中，外面的世界纯白冷酷，然而从者并不怕冷。大清早梅林走过长廊，听到女孩子们在商量出门滑雪的事宜，全是熟悉的声音。他走过去时，她们正要出门，身戴蓝色披风的阿尔托莉雅非常平和地微笑着，与他打招呼，邀请他一同出游。
他们暌违多年，首次见面，她的笑容中有一种令他陌生的宁静，既不是与他告别时的阿尔托莉雅，也不是舍弃圣杯时的阿尔托莉雅，那个年轻的身体里装着一个历经风霜的灵魂，以人类之身到达了千里眼未曾预料到的境界。梅林摸着胸口，承认这是好事。
他在迦里待了一天，无所事事，随处游荡。傍晚她们回来时，梅林正坐在餐桌边，面对卫宫的红酒烩龙鳞，思考从何处下刀。藤丸立香拿了一份便当，走过来坐在他对面，面上的表情十分严肃。
“梅林，”她问，“你为什么没有留下？”
梅林放下刀叉，看着她，丝毫不意外地问：“你跟阿尔托莉雅聊过了？”
“是的。”藤丸坦率地承认，“我听说你们俩关系不合，但今天看来又不是那么回事，因此冒昧地向王问起了她的过去。她……她不怨恨你，梅林。她甚至在帮你说话。”
“但是你不能理解，觉得我不应该在那个时候离开。”梅林说，“是这样吗？或许你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恨我？”
藤丸直直地看着他，令梅林品尝到浓烈而苦郁的悲伤。“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？”她突然说，“医生的事，所罗门和盖提亚……阿瓦隆不在世界之内，只有你见证一切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？你知道会发生什么。是不是因为这个……是不是又因为这个，你才又没有出现？”
这一系列问题的答案太明显了，一切早在拔剑之时就已经成形，他终其一生都无法通过阿瓦隆的那扇门，然而他从不为此悔恨，悔恨是没有必要的。藤丸看见他的表情，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。“虽然可能会让你感到恐惧，但我本质上不是人类。”梅林温和地说，“虽然我热爱人类的故事，但那终究是属于你们的命运和选择，我的插手与你们的意志比起来，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片树叶，最终是没有意义的。对你们来说非常痛苦的‘离别’与‘死亡’，对我来说是故事上必备的纹样。”他看着藤丸，笑了笑，“觉得很残忍吗？不好意思，这可能就是千里眼的副作用吧。”
阿尔托莉雅没有问过他，然而梅林知道她已经想通前后。罗玛尼没有机会问他，然而所罗门王无所不知。一切阻止不了他看到终局，他在遇到阿尔托莉雅时，只知道她要用一生去拔出那把剑，化身网络偶像时，也只知道他会再次遇见无趣的老同事。但结局就在那里，摩根孩子的眼睛让他悚然惊醒，恩奇都身体里的金固让他完成拼图，他是知晓一切的魔术师，道路走到一半，就能看到终点。
“但是，”藤丸仰望着他，问，“您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？您或许知道一切，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，他们信任您，您却在结局之前一声不响地离开……”
“不要把你的朋友们看得这么软弱，藤丸君。”梅林说，“而且，你真的觉得所罗门什么都不知道吗？”
藤丸对他的话语一脸不甘，但她现在沉浸在被勾起的回忆里，梅林趁乱逃离了一片哀恸的气氛。他独自一人漫步在空荡的长廊中，星光铺在他脚下，指引他往尽头而去。恐怕连藤丸和他都不知道罗玛尼都知道些什么，又想通了什么。很久以前有一双手穿透时空伸向他，带他去看衰颓的神殿，如今星辰依旧，两处神殿都处在废墟之中。无论如何，梅林很佩服罗玛尼，穿透注定的虚无需要无上的勇气，他以人类的姿态，达到了千里眼时未曾达到的成就。从这个方面来说，梅林愿意向他献上真挚的敬意。
他用罗曼的样子打开他房间的门，迦勒底的资料库冒着风险留存了他的所有资料，是属于人类的善意。黑暗里电脑屏发着蓝盈盈的光，梅林走过去，把标注为“抢演唱会的票”的闹钟给关掉。芙芙从他的兜帽里跳出来，窝在粉色马克杯旁边，开始呼噜呼噜地睡觉。理性消失了，身体还保留有一点本能的记忆。
故事总会有主角，那从来不是他，他不出演人类的故事。在乌鲁克时，他跟藤丸说过哪怕一切都结束了，他仍旧会记住每一个细枝末节，那是一个承诺。千里眼有自己的时间线，阿瓦隆也有，在保存一个承诺上，梅林从不失约。
“来听听王的故事吧。”
End.
我迦的梅老师，在玛斯塔前面沉了四单石头之后，终战打完第一抽就出了
感觉心情非常复杂，仿佛被本人捅了几刀
